《人伦日用即道:颜炳罡说儒》
新闻作者:admin 新闻时间:2016-05-21 09:37:56 阅读:次
人伦日用即道:颜炳罡说儒
“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中庸》)道,儒家之道,含有天之道、地之道、人之道以及道之所以为道之道,但最终落实为人之所以为人、人如何成人之道,即人道。以天道证人道,以人道显天道,天而人,人而天,人即天,天即人,天人不二,这是儒家道之真义。这一真义向我们展示了在平凡中显高明,高明即在平凡中,即平凡即高明,即高明即平凡的道之特征。儒学自古不索隐,不行怪,既无天堂的引诱,也不设地狱的恐吓,只是人情之常、人伦之常、人理之常而已。
由是我们说,儒学像水,像空气,无色无味,清澈透明,虽然没有茅台酒、五粮液、可口可乐等等存在物那样名贵,那么多姿多彩,但是人们一会儿都离不开它,它就是百姓的人伦日用。百姓人伦日用即百姓的生活,百姓的生活即是道,离百姓生活则无道,非无道也,虽有而不异于无也。传统儒家认为,此道,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百姓日用,即百姓日日所行,天天所习,无非此道,只是虽能行之,而不知不觉或不著不察罢了。“凡以知,人之性也;可以知,物之理也。”(《荀子·解蔽》)理即道,人可以知道、识道、觉道、悟道。
百姓日用何以不知?因为未学。学即觉,学而能觉,不学不觉也;学可以知,不学不知也。传统社会,儒学成为士大夫之学、衣冠之学、经师文士之学,降至现代,教育发达了,百姓也有了受教育的机会,然而,儒学已成为少数哲学家、历史学家研究的对象和谋生的资具,成为象牙塔里的存在物,仍然没有成为百姓之学,这才是在大学教育已经大众化的今天百姓日用而不知的根源。儒学,人人能行,人人能学,人人能知,让儒学由少数知识精英的文化奢侈品而成为百姓日常生活的向导,是当代儒者的天职。
“为往圣继绝学”是古代儒者的自我期许,这一期许至今仍为人们所称道。不过,以此作为人文知识精英自我勉励语则可,而知识精英陶醉于其中则不可。因为在进入21世纪的今天,“为往圣继绝学”应由传统的少数知识精英担荷转化为全民的责任,这样,由传统的知识精英悲壮地“为往圣继绝”而转成全民弘圣道、扬圣学,中华文化才不会有“绝学”之虞,才不会让后人世世代代掉入“为往圣继绝学”的陷阱。
人人是道的承担者,人人是德的主体,民族才能有希望,儒学才有未来。凡夫即圣贤,圣贤即凡夫,圣凡之间觉与不觉而已。觉与不觉取决于学与不学之异,《论语》开篇为《学而》,终篇为《尧曰》,下学上达,学以致尧,乃《论语》篇章构造之深意。凡夫俗子,不识一字,虽然未学,然“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孔门之徒“必谓之学矣”。这里的学行学,以行为学即实践代学或者说是化学为行,学即行,行即学。普通大众,其本性自足,圆满无缺,与圣贤无异。其搬柴运米,饥餐渴饮,娶妻生子,守孝知涕,言忠信,行笃敬,俯仰无愧,知常安命,在天地间堂堂地做一个人,非圣贤而何?然而,毕竟是未觉之圣贤,而非觉之圣贤。觉者,觉圣贤之道也。圣贤之道存于圣贤之学中,圣贤之学即圣贤的学问、知识系统,不学圣贤的学问、知识系统,无法受圣贤之教,无法觉圣贤之道。
满街都是圣人,满街也都是凡人。满街之圣人如果不能觉其为圣人,最终还是凡人。满街之圣人需要觉其为圣人,才能真正成为圣人。当代儒者的重要使命就是向满街之圣人传圣人之学,使满街之圣人觉其为圣人。圣人之学即百姓日用之学,即民间儒学,亦可称大众儒学、生活儒学、草根儒学、实践儒学。
回到泰州时代,重开宋明儒者的讲学之风,重建基层民众的精神信仰是21世纪儒家学者的重要职责。如果说20世纪儒家学者的使命是卫道、护道的话,那么21世纪的儒家人物主要任务则是弘道、传道;20世纪儒学重在上达,而21世纪的儒学要在下开;如果说21世纪儒学主要任务是回应激进知识分子尤其是西化派知识分子挑战的话,那么21世纪儒学重点是要回应民众或百姓对精神家园的渴望和对心灵世界安宁的诉求。走出书斋,放下身段,化民成俗,再造礼仪之中国,吾辈实有责焉。
自2009年在北京儒学高端论坛宣读《民间儒学何以可能》以来,本人所思所想是儒学大众化、生活化、草根化的理论落实,这本小书是近期以来这种探索的结果。这本小书是自己长期学术探索与儒学普及、实践的结果。第一章,主要回答什么是儒学,或者说儒学的本质是什么的问题。本人力图用最简明扼要语言去阐释儒的最本质的特性,由是我们认为从儒学是社会教化、以文育人、人文化人、人文成人的意义上说,儒学是人文化成之道;从个体生命成长的意义上说,儒学是反躬修己之学;从人际关系的意义上说,儒学是生活的智慧学,是爱的艺术;从理论的出发点以及理论终极目标设定的意义上说,儒学是道德的理想主义;从开物成务、社会治理的意义上说,儒学是经世济民之学;从横的角度说,儒学是内圣外王之道;从纵的方面说,儒学是天人性命之学。
第二章,仰望圣贤。圣贤—在儒家的统绪中,也可以说在孔子庙大成殿里—最重要的有五位,他们是孔子、颜子、曾子、子思子、孟子。我们力图用简明的语言,讲出我们对五圣的理解。孔子,为至圣,历代对他的称颂,高矣、至矣、无以复加矣:“万世师表”“生民未有”“斯文在兹”“道贯古今,德配天地”等等,这里我们选择文化的角度分析孔子,称他“上承六经,下开诸子”。颜子作为三千弟子之冠,七十二贤之首,在孔庙中的地位仅次于孔子,宋以前有亚圣之称,曾子、子思子、孟子称圣以后,加以复圣之名。我们认为,颜子的意义在于“默契圣道,自强不息”。曾子,孔子晚年弟子的代表,在孔庙祭祀中,他被后世奉为“宗圣”,位居第三。作为一代大贤,他表面上十分坚毅不屈,有“临大节而不可夺也”的刚毅精神,同时,又有启手启足的谨小慎微,我们以“仁为己任,临渊履冰”来概括他。子思子,孔子的嫡孙,著《中庸》,上承孔子,下启孟子,是儒学哲学化的重要人物,世称“述圣”,在孔庙中,位居第四。我们以“外透天道,内彻心性”来概括他。孟子是战国中期一代大儒,世称“亚圣”,在孔庙祭祀中位居第五。孟子壁立千仞地挺立起士的精神脊梁,我们以“浩然正气,德尊于势”来阐述他。
第三章,主要探讨儒学的当代价值。儒学作为发端于数千年前的学问,对当代社会还有意义吗?我们的回答是肯定的。由于儒学经过数千年之发展、流变,可谓博大精深,思想内容极为丰富,因而其超越时空、跨越国界的当代价值是相当丰富的。我们从“儒学与华人世界的价值支撑”“儒家政治期许:为万世开太平”“儒学与现代新儒商精神”“天人合一与生态意识”“儒学与文明冲突的化解之道”等几个方面加以说明,虽然不甚全面、透彻,亦足以说明问题。
第四章,主要对儒学未来及其前途进行探究。这是作者近一个时期对儒学未来发展几点期许,我们认为,儒学不能成为当代社会问题的旁观者,而应当是当代社会问题评判者、参与者;当代社会不能无视儒学的存在,应当成为儒学发展的助缘,成为儒学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的现实支撑,这就是“儒学与当代社会的双向互动”。儒学本质是仁义,仁与义是人之所以为人的价值支撑,儒学新的理论系统应当是“以仁义为体,以自由民主为用”的系统。现代世界乃至未来世界结束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二元对立的局面,任何一种学说、思想都不可能包打天下,一统江湖,这一说法对基督教是如此,对儒学同样适用,由此我们认为应走出“儒化天下”的迷思,以成就“儒行天下”的梦想。儒学不是空洞的理论说教,而是华人世界的生活方式,心灵归宿,儒学只有内化为百姓的日常生活方式,外化为百姓的行为规范才有意义。近一个时期,我们一直倡导儒学草根化、生活化、大众化、实践化,让儒学走向民间社会,回归民间社会,这就是我们倡导的“民间儒学”。